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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学

本号笔友 丁中广祥 2019-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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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学

丁中1966届校友  刘继红

1953年我7岁那年,母亲送我到麾村南头老私塾去上私塾。

私塾先生姓朱名维汉,高高的个子,瘦瘦的身材,戴一副金丝眼镜,身穿长衫,手捧爱书,俨然一副传统老私塾先生模样。师娘是个哑巴,虽然没有嘴,但精明能干,田间地头、针头线脑,皆行家里手,典型的农家主妇。先生家住村南头孙家垛(方言“孙嘎拖儿”),驻东朝西,教室就在家里。母亲带我到那儿以后,让我给先生磕头行拜师礼,先生笑了笑说:“免啦免啦,都新社会啦!”我也落得免跪,行了个鞠躬礼完事。

按惯例,进私塾先认方块字。方块字是先生自己用毛笔手书的正宗楷体字。先将白纸裁成长方条,每张长方纸条再折成五个正方形,写上“人、口、手,上、中、下”之类简单易学的汉字,让我们一个个学,一个个认。一段时间后,先生就教我们读三字经、千字文以及简单的唐诗。虽然跟在先生后面哼哈呼唱、摇头晃脑,但根本就不知道念的什么意思。也有胆大的孩子问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先生不怕烦,随问随答。虽说先生讲得头头是道,有条有理,但我们还是云里雾里。先生只好说:“你们先背,背熟了以后慢慢就懂了。”后来先生因故需出趟远门到一个特定的地方小住几日,但后来却再也没能回来。

跟先生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毕竟是我人生中第一位启蒙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让我难以忘怀。第二年(1954年),我就到麾村北头老街上的小学上学去了。

麾村老街北头东西两侧分别是陈姓和刘姓两个大户人家宅院。东侧陈姓大户沿街是一排门店房,开一爿布店;院中大门朝南是主家居家正屋;大门朝北是主人会客、宴请的厅房;门朝西是一排厢房,皆青砖小瓦,古色古香,很是气派。尤其是厅房,雕梁画柱,圆椽挂坊,雕花格子门,更显富丽堂皇。整个院落布局有点像北方的四合院。解放后收归公有,成为麾村乡第一所完全小学——麾村小学。校长陈业侯。

上学的第一天是妈妈送我去的,我扛着小板凳,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地上学去了。那时学校没有统一配置的桌椅板凳,都是学生自带。一、二年级只带小板凳,课桌是几块长约4米、宽约40公分、厚约8公分的木板用砖头搁起来的,小朋友们一个挨一个坐着,坐不下就坐在顶头。有趣的还是三到六年级学生们自带的课桌,有银桌(一般人家房间里摆放油灯、梳妆用品的长方形桌子),有书桌,有条桌,大大小小,高高矮矮,五花八门,参差不齐。小学不像私塾,已开始使用统一教材,开设国语、算术两门主课以及体育、唱歌、画画等课程。也不像私塾喊“先生”,改称“老师”了。学生负担也不重,老师一般不布置课外作业,放学后书包一撂,或玩或帮父母做家务、寻猪草。

1956年,麾村小学校舍全部腾出让与乡政府,其高小部分与江家小学合并为六级六班完小;麾村侧保留四级两班(一、二年级复式,三、四年级复式)降格为初小,并迁往麾村南头观音庵。观音庵位于麾村南头河东,驻东朝西,始建于清代,前后两殿计十间(后前殿损毁拆除),另有南厢房两间,北厢房一间,庙田八十多亩,土改时收为公产。学校搬迁前,政府对位于观音庵南一二百米的南庙进行了修缮粉刷,以妥善安置观音庵的菩萨神像及尼僧,当地百姓还为菩萨神像的搬迁举行了庄重而简朴的迎送仪式。学校搬迁至观音庵后,其正殿设为两个教室,北厢房为老师办公室,南厢房则为厨房、宿舍。原殿前有一直径约两米、高约50公分的大花坛被拆除平整,以便学生们做操及课间活动之用。在这里我又上了两年后,于1958年秋到位于麾村东北约两公里的江家小学上学去了。

江家小学位于江家庄东北角,从江家大桥沿青砖小街向北,过坝头再向东五六十米即到。这里原为孙姓大户宅第,解放后为江家小学,1956年与麾村小学高小部分合并后曾一度为麾村辅导区中心小学。校长孙启东。

那时孩子上学没有家长接送,也没有自行车,离校再远都得靠两条腿自己跑。晴好天气还好,遇到刮风下雨就不行了,尤其是冬寒天,泥泞小道,寒风刺骨,摔跤是常有的事。学校也曾在那“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的喧嚣声中短暂实行过“四同”(即同吃、同住、同学习、同劳动)。学校周边的农户住房被腾出作为学生宿舍,学生自带床板板凳、被褥铺盖,搁床搭铺,一间民房能挤20多个学生。由于孩子们都还小,缺乏自理能力,宿舍脏乱不堪。吃饭是每个教室放两口大缸,到开饭时间由工友师傅将饭粥送到教室,倒进大缸,让孩子们分着吃。一开始伙食挺好,不限量,尽管“放开肚皮吃饱饭”。可时间不长,粮食供应渐渐跟不上了,渐渐地,不限量变成限量了,干饭变稀饭了,稀饭越来越稀了,稀粥变胡萝卜粥了,胡萝卜粥变胡萝卜汤了,胡萝卜汤变成了胡萝卜缨子汤了……最后实在撑不下去,“四同”不欢而散,同学们继续日复一日地行走在乡间的小道上。也有路实在太远的中午自带一顿午饭,这样一天可以少跑一个来回。天冷可将自带午饭送伙房代为蒸热。一天,宗村五星村的腾姓同学不知是怕麻烦还是忘了把带来的粥送伙房蒸热,直接将冷粥吃下去了,被老师发现后,罚他在操场跑了十圈。后来我们才知道,老师其实是让他把身子跑热,以抵消体内寒气,老师良心用苦真是让人叹佩。如果你有关系,还可以跟老师后面代伙代一顿中饭。有趣的是无论吃饭吃粥,烧好后伙房的郭正安师傅都会“君子匀派”,将饭(粥)均匀地分到各人大碗里,且一次性分光,包括饭锅巴、粥锅垢。这不是笑话,而是事实,倒不是说那时的老师有多精,而是那时的粮食计划实在是太紧啦!

在江家小学上了两年,直至1960年7月小学毕业。一年私塾,六年小学,游走两村,四易其址,恐不多见;由“旧学”到“新学”,由“先生”到“老师”,质态跨越,理念更新;从“放开肚皮吃饱饭”到“萝卜缨子瓜菜代”,瞬息之变,难以置信;从稚气童年到知书少年,难忘恩师,辛勤浇灌……我的小学,还真的隐藏着那么多让人难以忘却的有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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